四大臣和议政王带着众官退下。康熙皇帝如释重负,一下又变成了天真活泼的孩,也不吩咐随驾扈从,便一蹦一地跑了去,倭赫几个忙不迭地追上了他。康熙边跑边摆手:“你们不要来!”说着一溜烟绕过琉璃影,直向跪在甬上的阿姆孙氏和苏麻喇姑边扑去。
三个人都吓了一,抬一看,原来是副都太监吴良辅站在面前。
鳌拜一向对他畏忌。索尼现在虽老得龙钟不堪,但谁都知,当年他金戈铁,雄风盖世,连睿亲王多尔衮的账都不买,凭这老威风,三朝元勋的牌,从没有人敢碰摸过。所以在索尼面前也只好收敛一。他憋着气跪退了半步。这时廊上廊下,丹墀内外的群臣,见他们跪了,也都忙着跪了下去。
从此刻起,皇太便算送别了"大行皇帝",在灵柩前即位了。吴良辅拂尘一挥,早有鸿胪寺赞礼官班唱仪,百官鹭行鹤步,趋前跪拜。玄烨端坐在黄袱龙椅上接受朝拜。从此,中华泱泱大国,一十八行省,一百兆众生,便归了这八岁的"康熙爷"来掌。
“皇太驾到!”吴良辅亮着嗓门喊一句,众官员立时低垂手站好。遏必隆也赶回到自己的位置。
在乾清西永巷,苏麻喇姑和孙氏将玄烨扶下肩舆。玄烨童心好奇,见院内殿前站满了人,便急着要去。苏麻喇姑对着他耳朵低声说:“就要皇上了,不要孩气,要慢慢地走,越尊严越面!”说完便同孙氏一同跪送玄烨内。
康熙耐着接受了贺礼,慢慢站起来,走到四位顾命大臣前面,将他们一一扶起。一边扶一边问:“你叫索尼?”“你叫苏克萨哈?”“你叫遏必隆?”“你叫鳌拜?”四人一一顿首称臣。康熙:“先帝大行之前曾说,你们都是满洲豪杰,是忠臣。要朕听你们的话,你们就好办事了!”
玄烨踏殿内,西阁中素幔白帏,香烟缭绕,十分庄重肃穆。中间的牌位上金字闪亮,上书"世祖天隆运定统建极英睿钦文显武大德弘功至仁纯孝章皇帝之位"───这便是顺治了。照索尼预先吩咐的,玄烨朝上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礼,早有内侍捧过一樽御酒,玄烨双手擎起朝天一捧,轻酹灵前,礼成起。看着这个场面,索尼想起先帝在时的知遇之恩,如今人去殿空,杳如黄鹤,人生意趣索然罄尽,由不得老泪纵横哭声来。在场的太监、王公贝勒一见举哀,忙抢天呼地齐声嚎啕───这就算"奉安"了。
索尼作前导,带着玄烨慢慢穿过笔直的甬。御前侍卫倭赫、西住、折克图、觉罗赛尔弼,腰悬宝刀,亦步亦趋。当走过吴良辅旁时,倭赫盯了他一,看得吴良辅顿时矮了三分。
见康熙跑得太快,孙氏急得喊叫:“我的老爷,当心磕了牙!”康熙却像没听到这话似的,一边跑一边格格地笑着:“起来起来!我回来了!”说着一扎孙氏的怀抱。旁边的苏麻喇姑为他一边整理后襟一边说:“现在是皇上了,不能再'你'呀'我'呀的,应该说'朕'回来了。”
倭赫是内侍大臣飞扬古的儿,顺治八年了御前侍卫,顺治一日也不能少了他在跟前。皇后被黜时,吴良辅擅自把御赐她的一柄如意偷了来,被倭赫拿住,打了一顿漏风掌。吴良辅到顺治那里哭诉,哪知顺治却说:“他是有良心的,不乘人晦气作践人。”正因这一段因缘,他对倭赫恨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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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一听,先帝有此遗命,不胜激涕零,只因是在新皇柩前即位的喜日里,不敢哭声来,只是咽唏嘘。索尼以碰地,回对他们三人说:“先帝待我们如此恩重,何以为报?今日嗣君登极,我们四人应当共同立一誓言:我等奉先帝遗诏,保扶幼主,当竭忠尽智辅佐政务,不私亲戚、不计仇怨,不结党己、不受贿赂、不求无义之富贵,惟以赤诚爷仰报先帝大恩。若各为自谋私,违此誓言,天诛地灭,短命惨死。尔等愿立此誓否?”苏克萨哈和遏必隆齐声回答:“愿!”鳌拜虽嫌索尼多事,也只好随着二人答:“愿!”
康熙不甚明白这些半文半白的话,就连方才自己说的,也是苏麻喇姑路上教的。但那一连五六个“不”却是明白的,是极好的话,于是沉稳地了说:“好!你们可以跪安了!”
君臣六人上了殿阶,索尼上前撩袍跪下,三大臣也都长跪在地。索尼声:“请皇太殿成礼!”说完一回,见鳌拜趋跪之间,竟与自己并列在前,等候玄烨殿,遂回低声而严肃地说:“请鳌公自!”
在阶着的顾命大臣苏克萨哈。鳌拜看了一苏克萨哈,冷笑一声了。
康熙笑:“坐了半天,真把人拘束坏了,带我去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吧。”孙氏亲昵地在他脸上轻拧了一把:“老爷今儿个脸,我抱着你去!”说着一把将康熙抱起来,三个人说笑着向慈宁走去。四个小太监圣驾去了,飞跑过来跟在后边。刚转过一条巷,只听有人厉声喊:“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