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难得你惦记着。四阿哥和八阿哥也都替方苞说情。朕已经把方苞赦免了。嗯——你到底是朕的老臣，知在太平盛世要珍惜人才的理。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砍下来可就再安不上去了。像这样的事，上书房理应拿条陈来。可是他们一个个装聋作哑，故意不吭声，非要朕亲自过问、亲自置。唉，朕也老了，力不济了，事情不分细事事心，可怎么得了哇。”

康熙这话说得非常己，非常和善。魏东亭只觉得一涌上心，皇上待他确实不同别人哪！他正要答话，却见康熙挥手斥退了太监，小声说：“东亭，朕要问你一件事。当年，朕第一次南巡时，杨起隆在南京架起了红衣大炮，想要炸死肤。这件案是你和穆煦办的。当时，听说太和四阿哥胤祯赏给你们俩一些礼。赏的什么，为什么要赏？你要对朕说实话。”

康熙突然提这件事来，话说得平平和和，既没有责问的语气，更没有怪罪的意思，可是魏东亭却吓了一冷汗。他梦也想不到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康熙会突然提这件事，他又是怎么知的呢？

看过本书第三卷的人大概都还记得，那年康熙南巡，派穆煦到江南和魏东亭一起秘密安排。他们俩在清查假朱三太杨起隆的案件时，涉及到江南总督葛礼。查抄葛礼府第的时候，又发现了葛礼和索额图之间来往密信。就在这时，魏东亭、穆煦同时收到了以太和四阿哥名义送的礼：一柄如意和一件卧龙袋。他们俩闹不准这里面有什么内幕，只将杨起隆正法，却放过了葛礼和索额图，也瞒下了这件事。后来，葛礼被四爷的门下年羹尧杀死，索额图也遭到了圈禁。魏东亭以为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永远也不会败了。今天，在猝不及防之下，皇上突然问起来，魏东亭认也好，不认也罢，都是欺君之罪，都是杀灭族之罪呀！饶是魏东亭一向胆大心细，饶是他一向得康熙的绝对信任，事到临，他也不知如何回答了。

就在魏东亭这一愣神之间，明过人的康熙已经从魏东亭那变貌变、手足无措的举止中看，这件事是千真万确不容置疑了。便说：“虎臣，你不要怕，此事朕早就知了，只是想让你证实一下太当时陷得有多。你大概没想过，事情已经了，捂是捂不住的，捂到最后倒霉的只能是你自己。”

魏东亭在皇上边侍候了多年，康熙的脾气。情他还能不知吗？事情到了这一步，如果他再有半句假话，立刻就会招来泼天大祸！所以他不敢隐瞒了，赶跪下说：“回主，今天若不是万岁亲问才，才粉碎骨也不敢暴此事。当年太和四爷确实是赏给才一柄如意，赏了穆煦一个卧龙袋。为什么要赏才也不知，只模模糊糊地觉得葛礼的案涉及索额图，也就连着了太，所以才等只得匆匆结案。二十多年了，这件事成了才剜不掉、也放不下的一块心病。依才愚见，当年太十一岁，四爷才七岁，绝不会自己这样的大事，恐怕是索额图假冒太和四爷的名义的。主圣明，自能看其中的缘故。不过，不怎么说才都有欺君之罪，请主降旨死。”说完趴在地上叩血，泪不止。

康熙听了，没有立刻说话。他站起来，在殿内走来走去。魏东亭知，皇上正在张地思考之中。他不敢抬，更不敢说话。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听康熙长长地舒了一气说：“唉！这就对了，这就对了。东亭啊，你起来吧。事情已过去二十多年了，朕还治你们什么罪呢？你说得有理，索额图确实是个主谋，太也向朕说清了这件事。他说，他当时并不懂得索额图的真实用意，这和你们的看法是一致的，太当时毕竟还小嘛。可是他们瞒着朕办这样的事儿，朕是不能容忍的！虎臣哪，你应该知，自古以来皇家骨是最难成全的。李世民千古英主，也免不了兄弟残杀。赵匡胤开宋朝一代江山，临死时烛光斧影死了个不明不白。朕不能不防，不能不小心哪！太和皇阿哥还有你们这些近侍大臣，只要不是心怀叵测、暗算朕躬，其他什么事儿朕都能包容。你对朕忠心耿耿，朕心里是清楚的。今天不过随便问问，你不要多心疑惧，好好地颐养天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