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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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我突然醒了过来，现在离天亮应该还很久。今天太早起床了，所以晚上九点多就很困，很早就上床睡觉。我不知dao睡了多久，可能是因为自己一直都很晚睡，所以太早上床睡觉的话，没办法一觉到天明。我听见走廊上好像有人的脚步声，心想，我是不是真的清醒了，脚步声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像是打赤脚，而且还走得非常慢。那声音听起来yin森森的，是谁会在半夜，赤脚走在龙胎馆的走廊上呢？

因为一直听到这个声音，所以我也没办法再睡着了。会是谁呢？随着意识越来越清楚，我的脑海一一闪过住在龙胎馆里人的脸：坂chu、二子山父子、警察现在都不在，应该不是阿通母女或仓田惠理子，那会是犬坊夫妇、里mei或行秀吗？还是守屋或藤原？我觉得，应该不是这些人当中的任何一个。

一直听着这声音，怎么样也无法入睡。当我开始思考时，我越来越清醒了，现在这个时间有人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真的很恐怖，但不guan怎么说，我还是必须要去确认这是谁的脚步声。我掀开棉被，坐在被窝上，试着忍受寒冷，这个房间竟然没有暖炉，真是令人无法理解。我觉得好冷，便披上了外tao。这时，很不可思议的是，脚步声居然停了下来。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便再次倒卧在床上，接着，我又听到了。

我站了起来，走到四叠大的房间，然后再走到两叠大的房间，这里已经和屋外差不多了，寒气bi1人，还带着点shi气，我将芦苇草帘门往左推开，看见中ting弥漫着薄雾，排列成螺旋状的灯泡发chu的点点灯光在雾中yun开。这里的雾真是重啊！可能是因为地面温度和空气温度相差太大的关系吧！我将脚tao进走廊上的拖鞋里，好冰啊！我走到走廊上去，先看看我的左前方，在坂chu的房门前，我看见了他的拖鞋，但是没有半个人影。带着shi气的雾飘进了走廊，弥漫在走廊上。

我又听见那个脚步声了，好像就在我的旁边，现在觉得很清楚。这个时候，我的gan官清楚的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存在着，绝对不是听错或是我的错觉，我转向走廊的右后方，然后我好像看到了什么。我觉得mao骨悚然，定睛一看，耳朵又听见了脚步声，白雾像波涛一样慢慢飘动着，在风chui日晒的走廊另一tou，我看见一个小小的什么东西站在那里。

又是脚步声，应该是那个远方的影子发chu的，他全shen都是黑se，tou上裹着白se的tou巾，左右cha着两gen手电筒，像是发光的两个角，tou巾下的双yan炯炯有神，右手拿刀，左手拿着猎枪。我看见了睦雄的幽灵。

突然，脚步声又响起了，而且连续不断。但是，站在烟雾弥漫的走廊上的那个黑影，却一动也不动。只听见脚步声，那个人却完全没有动。还想睡的我，此刻的脑袋更混luan了，我的脖子和脸颊越来越冷，但我还是一直站在走廊上。我听得见那个黑影的呼xi声，不久之后，就变成了沙哑高亢的啜泣声。到底那是谁？是谁躲在这个雾里，发chu这么奇怪的声音？

我的shenti开始摇晃，脚也好像开始颤抖，连膝盖也站不直了。不只是因为太冷，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一样，我的shenti朝着走廊的后方迈开蹒跚的步伐，朝着那个浑shen漆黑的亡灵慢慢移动。就这样，我非自愿地慢慢向他靠近，虽然很害怕，但我的shenti却自然地朝那里移动。为什么我会走过去，我也不知dao，难dao是因为这个走廊是斜坡，而那里是在下方的关系吗？

因为这样，我看清了黑漆漆亡灵的真面目，原来那是一幅画。龙尾馆三楼玻璃屋里挂着的那幅油画，不知dao在什么时候，被搬到龙胎馆的走廊上了。是谁zuo了这么恐怖的事？那里应该是二子山父子就寝的“云角之间”的墙bi，挂这幅画的用意是要驱妖除魔吗？

我还是听得见脚步声，像是啜泣的恐怖声音尾随在后。nong1雾里充满了奇怪的邪气，彷佛将这整座建筑wu都覆盖住了似的。我到现在仍然无法了解。有一guju大的能量慢慢卷成漩涡，在中ting上空游移着，看不清楚真面目的邪恶势力，正包围着整个龙卧亭。

突然，我看见中ting里有一个会动的影子，就在登上石阶的龙雕像旁边。因为是在白雾中，所以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实ti，还是我看到的幻影。那影子的形状太奇怪了，不像人的形状，反而像是落在地面上的变形人影，如果真要比喻的话，就像是一颗ju大的“瘤”瘤慢慢地移动，没有声音，也没有摇晃，就像是坐在有lun子的车上一样，慢慢地在中ting的雾中移动。

当我发现时，那个令人费解的声音已经消失了，没有声音，取而代之的是chu现在中ting的影子。是藤原吗？我先怀疑了一下。自那以后，藤原就没有回来了，守屋担心的样子，令shen为旁观者的我看了都觉不忍。不过，好像不是藤原，如果这是人，确实是像藤原一样瘦小，但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像。影子也没有发chu声音，就像是用hua的一样，从中ting的小径附近往龙tou馆的方向走。

虽然我很害怕，但我更想知dao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反正回到被窝里也睡不着，我心想，干脆叫个人起来和我一起去，因为一个人跟踪这个影子，好像还是有些危险。但是，没有时间让我犹豫了，影子虽然移动得很慢，可还是一直在移动，他现在已经爬上往龙tou馆的石阶了。

我开始跑了起来，没有时间犹豫不决，不赶快的话，就会错过机会。我一边跑一边将拖鞋丢掉，已经打着赤脚了。不久之后，影子就走chu了龙胎馆，我干脆tiao到走廊的木条踏板上。我抓了一双放在木屐箱中的木屐，但又立刻改变想法。因为穿木屐会发chu声音，可能会被对方发现，而且在jin急时也很难跑，所以我就改拿chu我自己的鞋子，虽然穿鞋hua了一点时间，但也没办法。穿好鞋子之后，我连忙在雾中跑了起来，我用tiao的爬上yan前的石阶，一口气跑了上去。

我跑到龙的旁边，雾中的龙看起来栩栩如生，白天看没有这zhonggan觉，但在夜晚，这个雕像彷佛像是活的一样，令人觉得不可思议，胡须看起来似乎在动一般。我往龙tou馆的方向看去，除了雾还是雾，那个影子已经不见了。我小心不要发chu脚步声，跑在碎石的小径上，然后tiao着往龙tou馆的石阶向上跑，朝龙tou馆前进。因为除了这里之外，我不知dao该往哪里走了，如果那个影子是往反方向走的话，从中ting应该可以看得见。我小心地走，沿着龙tou馆的墙bi向左转，只要一走到转角，就会仔细看看另一边有没有那个影子，没确认之前，我不会轻易踏chu脚步。

当我发现影子时，我已经来到龙tou馆后面的竹林前，在黑暗中，我看见了左前方的池子，左边就是之前守屋说放了圆盘锯的小屋，另一边就是焚化炉。我心想，影子应该是往那里去了吧！我走进竹林，脚踩着白山竹，我实在是没有勇气追着可能是杀人魔的影子闯入龙tou馆后面这么恐怖的地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就贸然行事，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我这zhong门外汉，就只能zuo到这里了。

当我正想往回走的时候，我闻到了一gu难以书喻的奇怪味dao，那像是一zhong腥味，又像是焦味，非常独特，是一zhongshi的有机wu燃烧时的味dao，就像是将很多shi的pi包焚烧时所发chu的味dao，不是普通的烟味，而是非常yin森、让人觉得不安的味dao。因为今天晚上有雾，所以刚刚才没发现，原来在白雾中还混合着烟雾，这是为什么？

突然，我听到我的tou上有草的声音，我吓得缩起了脖子，反she1xing地将shenti蹲下，于是闻到了草的味dao。但是，当我习惯这个味dao后，我又闻到了烟的味dao。从我右边上方的竹林中，也就是那片黑暗中，传来了声音。我低着shen子，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持续听见嘎沙嘎沙的声音。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不是在左边，而是在上面，刚才那个影子现在已经进入竹林中，往斜坡上方慢慢移动。

我非常犹豫，到底该不该再跟下去？在这茂密的竹林和白山竹中，有更胜于左边黑暗的危险，我还是回去好了。犹豫了半天，最后我想，比起去那个恐怖的圆盘锯小屋和焚化炉，我还是待在竹林里比较好，所以决定继续跟下去。而且，比起待在令人厌恶的味dao中，这里要好得多了，我胆战心惊地走进竹林之中。

竹林的斜坡应该是延伸到法仙寺的院内，所以这上面应该是法仙寺的撞钟房。那个不明wuti已经在很上面了，不可思议的是，他几乎没有发chu什么声音，我不guan再怎么努力，踩在白山竹、草gen和枯枝上还是会发chu声音。每次发chu声音，我都吓得心脏快要停了，我害怕如果斜坡上的那个人发现我的话，他会突然在黑暗中tiao起，朝我颈bu袭击。如果真是这样，我只有一个人，手上连一gen木bang也没有，一定一下子就会被击倒的。

竹林里好像已经没有人走在我前面，我犹豫着是否该追上去，但是千万不可以大意，或许他正躲在前面的某chu1等着抓我。今晚有雾，现在又是没有月光的shen夜，连十公尺的前方都看不见。我小心不要发chu声音，几乎是用爬的登上了斜坡，所以hua费了相当长的时间。但不久之后，我就来到了法仙寺撞钟房旁的土墙附近。这样爬上来一看，发现从龙tou馆的后面到法仙寺居然这么近，只要能忍受难走的山路，就不用绕到外面爬坡dao和长长的石阶了。虽然法仙寺是用土墙围着的，但那只有在dao路旁，围墙到了撞钟房的前方就没有了，只要爬上这个斜坡，就可以进入没有土墙围着的院内。

宽广的院内弥漫着雾，好像往我这里，也就是龙卧亭的方向慢慢朝下飘。在宽广的院内，连个藏shen之所都没有，我可以轻易地找到刚才那个影子，但相对的，那个影子也可以轻易发觉我吧！如果被他发现，我就无chu1可逃了。为了藏shen雾中，我将shenti靠在撞钟房下的石墙。可能是因为在上风chu1的关系，刚才那奇怪的味dao消失了，为了怕站起来会太醒目，所以我只好蹲下，就这样一直仔细观察着。

在主殿的旁边，那个像瘤一样的影子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我怀疑那是石灯笼吗？正当我想那zhong地方怎么会有这zhong东西的时候，我发现他其实是慢慢在移动的，看起来很像站在那里不动只是我的错觉。他是往我这里移动吗？还是往另一边移动？我很jin张地推测着。他是往另一边移动，并正慢慢走远。我松了口气，因为我看chu来他是要走chu这个地方，便慢慢跟了过去。

影子往主殿角落的左边转进去，再走上屋檐下的石板路，他没有脚步声，好像是hua着往前移动。来到了前方的石阶前，他又慢慢地往上爬，一直爬到了墓地，那里排列着无数的墓碑和墓石，影子便直直穿过那些林立在雾中的墓碑，完全没有停留，速度虽然慢，但确实有在前进。

墓地很宽广，我没想到主殿的后面会有那么大一片的墓地，在起雾的夜里，那些墓碑看起来就像是国外不知名的mo天大楼。影子穿梭在墓石间，一直不停地前进，跟在后面的我，也穿过主殿的石板路，爬上石阶，将shenti躲在墓石的后面。我怕只要稍不留意，影子就会立刻消失在黑暗之中。来到墓地的正中央，宽阔的四周令我gan到不安，我回tou一看，发现主殿的lun廓已经消失在雾中。

影子几乎走到了墓地的尽tou，那里是再更高一些的山麓，而且是树林的正前方。他就停在那附近，好像冻结住了一样。我从其中一块墓石的后面，一直监视着那个影子，等他再开始移动。我想伺机行动，但过了五分钟、十分钟，那影子还是一动也不动的。我站起来，再找到一块墓石蹲在后面，就这样重复相同的方法，慢慢向那影子靠近。

奇怪了，我gan觉有点不对劲，随着我慢慢接近，才发现那影子并不是人，而是一棵树，我越靠近看得越清楚，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yan睛了。树木长得很茂盛，就像是倒立的灯泡，我后来就忘了要躲藏，直接站在这棵guan木的旁边，那是香椿树，高度和我差不多，即使是在shen夜，我仍然看见树上开了两朵很红的hua。我觉得很纳闷，从龙卧亭一路跟来的那个影子消失了吗？到哪里去了？

当我这样想之后，我慢慢觉得事情不可能会这样。难dao真的是这棵香椿树吗？是这棵长得其貌不扬的树，从龙卧亭把我带到墓地来的吗？我这样想着时，突然gan到背脊开始发冷，其实刚才shenti就已经很冷了，现在则是一直冻到了ti内。但这也只是一下子而已，当我一直站在那里时，我内心的恐惧gan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zhong怀念的gan觉。

在小泉八云所收录改写的《日本怪谭集》中，有好几个故事我很喜huan，我想起了其中一个故事，内容是这样的：

以前在某个地方的糖果店，每到了晚上就会有一个女客人来买麦芽糖，她脸se苍白，看起来有点寂寞，每次付的钱都像冰一样冷。糖果店老板觉得很奇怪，有一次便跟踪女客人，那女的走路没有声音，就像是用hua的一样，走进了村子旁边的墓地里。当她走进墓石间，就消失在其中一个墓的下方。老板心想一定有什么问题，便拜托住持将墓石移开，将棺木挖chu来一看，樽形的棺木底下，那个死掉的女人旁边有一个婴儿，正在添着麦芽糖。那女的是接近临盆时过世的，所以在棺木中生下了小孩。让小孩就这样死掉实在太可怜了，zuo妈妈的才会变成幽灵，在现世徘徊，为了地底下的孩子，每到晚上就买糖来喂那个孩子，以取代ru水。

我看了看shen旁的香椿树，又看了看排列在树木前方的墓石群，这些墓石和其他的不太一样，看起来非常老旧，大多都已生了青苔，墓碑的角都磨圆了，而且尺寸也比其他墓石小。这些墓石被不到一公尺高的石墙围住两边，与其他的墓石稍稍隔开，我大概数了一下，应该有十几个吧！可以明显的看chu，埋在这下面的人，和其他死者的葬法不太一样。

我蹲在这些墓石群的前方，在黑暗中拚命看着墓碑上的墓志铭，最靠近我的是金井贞子、胜裕、康夫，一个墓石上刻了好几个人的名字，还有一块墓石上刻了吉田金、修一，好像每个墓石上都刻了两、三个人的名字。这zhongzuo法有点奇怪，好像是什么人家的墓一样，这zhong墓石我还是tou一次看到。在这黑暗中，我实在很难再看清楚墓碑上的东西了，我站在那里，心想明天再问住持好了。

不可思议的是，我的恐惧消失了，在所有东西看起来都雾蒙蒙的夜晚，我只gan觉shenti很冷。我朝着主殿的方向走回去，我虽然很胆小，但并不讨厌怪谭，令人gan动的怪谭我更是喜huan。

我经过主殿旁边，一直穿过院内，来到了通往山门的木门前，我想打开，却吓了一tiao，门是锁着的。该不会是用锁tou锁起来的吧？但是没有，我仔细一看，木门上有钥匙孔，在清晨六点，行秀是一定会来这里撞钟的，所以是行秀和法仙寺的足立住持分别有一把木门的钥匙吗？这个锁不guan是从里面还是外面，好像都打得开的样子。

没有办法，只好走下那个竹林的斜坡了。我离开木门，朝撞钟房的方向，正确来说应该是撞钟房旁的土墙开口，就在这个时候，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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