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毕,我们就回南边去。”
明珠是个绝聪明的人,听伍次友如此说,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在地上咕咚咕咚磕了三个响,说:“上有青天,我明珠若负心忘了伍大哥救命之恩,犹如此笔!”说着便从袖中一枝大号雪狼毫湖笔,就着灯影里“咔”的一声折成两截。
二人正说得亲,棉帘一掀,何桂走了来,低声说:“二爷,方才十三衙门巡王太监来喝酒,说是有风声,顺治爷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这消息不胫而走,通过酒肆、茶馆、戏园这些聚人的闹去,一时间传遍了北京城。但在明发诏旨之前,人们还只能躲在一旁悄悄地看,找知心朋友如此这般煞有介事地比划一番:
“皇上才二十四岁,年纪轻轻儿的,好好儿的怎么会驾崩了?”
“唉,人有旦夕祸福,谁能说得准呢?譬如你吧,今晚上脱了鞋,就能保明早儿准穿上?”
“别瞎扯!我倒听说,是为董娘娘薨了,皇上害了相思病!你忘了,江苏那个画画儿的叫陈什么来着?对,陈罗云,给董娘娘画小像,一家伙就得赏银一万两——嘿!你一辈见过那么多元宝?——人只要运气好,发财也真容易!”
“你这人一说话就走板!我听说皇上五六天前还召见苏克萨哈大人呢!别是有什么蹊跷吧?”
“嘘——你他妈才走板呢!这是该你说的话么?你老实吧,驾崩不驾崩,关你事!”
不小民们怎样议论,有一件事是明摆着的:内务府的人从正月初八起,都一律换了素衣服。午门外驻亭旁乌压压的轿排了老长一溜。而那些提着鹌鹑笼串茶馆的小太监,打从过了年就不见来了。这些反常的事引起北京市民们纷纷猜疑。有些老北京,是见过大明万历皇上驾崩殡的排场的,看到皇家如今办事这么鬼鬼祟祟的,不免惊疑,却只是缄不言。
伍次友是个书呆,因天气冷,也不门,只坐在炉旁读书。明珠年轻人,稍好一,便挣扎着要到外边走走。他踅到正门东瞧闹,只见一长排大轿前的六乘绿呢大轿格外显,上的雪足有半尺厚。悄悄打听,才知从年初三,杰书亲王、索尼老中堂、遏必隆、苏克萨哈、鳌拜和洪经略叩安,就没再来,每日三餐饭都由家里人用盒传送去。正瞧得发愣,明珠忽觉背后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回看时,只见雪光下一英俊少年手腰刀,正笑看着他。
“您是…啊呀!老弟!”犹豫片刻,明珠惊喜地张开双臂扑了上去。他一下认了来,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当今三阿哥的母孙氏的独生,他阔别了五年的表弟魏东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