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禀:“大爷,外张公公来了呢。”魏东亭急忙说了句“二位宽坐用酒,我去去就来。”便了西厢来至前。
张万与魏东亭熟不拘礼。魏东亭来时见他正坐着吃茶,便笑:“后面有两个朋友,又是好酒,公公何妨同坐一醉呢!”张万扯着公鸭嗓笑:“今日可没功夫,改日再扰吧。”
魏东亭落座笑:“半夜来访,必有要事罗!”张万见老门到后边去了,径自起,面南背北站定,轻声说:“奉密诏——”话虽轻,魏东亭犹如电击雷鸣,他急忙起趋步向前,撩袍便跪下。
张万:“万岁有旨,免礼听宣——奉密旨:着御前六品侍卫魏三亭即刻,在文华殿觐见,钦此!”
魏东亭万分惊讶:“从没有这样的例!再说此刻门已经上锁了,公公别是取笑罢?”
“这确是异常。”张万凛然:“谁敢拿这个取笑!之事也无须多虑,咱们去吧。”魏东亭急忙到后院关照史、明二人,内屋披挂齐整,系了腰刀,吩咐老门好生照顾客人吃酒,便随张万打直奔紫禁城。
夜已了,天黑得象墨染一般,雷声一阵一阵动着由远及近,闪电在云中动着,凉飒飒的风横扫而过,卷起地下的浮尘直扑人面,顿时净了魏东亭一燥。风雷动之后,又是一片寂静,只是不时地夹着从小巷保传来凄凉漫长的叫卖声,更增加了暗夜的神秘惑。
一个皇净,一个御前青年侍卫,二人骑并辔而行,默不作声。张万在夜中不时侧瞟一魏东亭,但模糊得只能看见一个廓,偶尔电划长空,宇宙通明雪亮,才看见魏东亭毫无表情的面孔正如一尊石刻似地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霎时这石雕又沉更黑暗的模糊之中。张万不由心中暗想:“这个人是厉害得很。比起铁丐,有其刚而无其俗,怪不得熊赐履、索额图百般夸奖,这份沉稳神气就是贵人之相!”
其实魏东亭此时并不像张万想的那样,他正在胡思想:“这次觐见选在这时,可见非同小可,定与鳌拜有关。我一个小小侍卫能办什么差使呢?此刻,何桂在哪里呢,他知万岁行踪,如果他有不测,能靠得住吗,是给他换一地方呢,还是杀掉他灭呢?…这事鉴梅若知,会怎样想。他现在不知怎样——咳,我怎么想到这里了!”
正走着,忽听前有人大声喝问:“什么人?此地非奉特旨不得乘轿骑!”恍然间,魏东亭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五凤楼下。这时天上已开始稀稀落落地洒下雨,打在紫禁城前青砖地上发时时慢的沙沙声。
两人下了,那人已带着几个人提着灯笼过来,原来是个中年内侍。见是张万,忙赔笑:“张公公,刘贵给您请安了。这么晚,哪去呀?”张万从怀中取金令箭在灯下一晃,傲然说:“万岁特旨,宣见魏东亭。”刘贵会意,不言声将二人领至右掖门,便让了去。
不料到景运门,二人被一群巡夜内监侍卫拉住:“喂!什么的?门已经上锁,闲杂人等无论是准,都不许大内!”
张万抬看时,几盏玻璃灯照得分明,为首的乃是二等侍卫穆里玛、讷谟,披着油衣站在雨地里拦住了去路。张万忙走上前去,赔笑:“皇上在文华殿披阅奏章,传魏东亭侍卫至各调取加急奏章,下雨误了一会儿功夫…”说着,从怀中又取一卷东西在灯下晃了晃。
“假话!”话犹未了,讷谟喝:“我就在文华殿当差,怎么没听降旨?”张万忙:“皇上晚膳前在养心殿吩咐的,岂敢有假!”穆里玛蛮横他说:“乾清门没接到放行牌于,谁也不许通行,叫他明个儿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