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主说的，前有这么多才硕儒，凭才这才思，想风也没指望，主有什么旨意，是不是才帮着看诗评卷？”

“你知就好，不必多说了。他家为僧的缘故也非三言两语能讲得清的。说到儿上，还是为了朕幼时的侍女苏麻喇姑，如今也了家改名叫慧真，在内带发修行。朕听明珠说你颇懂医，想叫你去诊视一下。唉，朕从小儿亲近最多的人，一个是魏东亭的母亲，再一个就是她。如今孙姆姆去了南京，苏麻喇姑又病得这样，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呢？”康熙说着，圈红了，嗓音也有些哽咽。

“哈哈，士奇，你正在琢磨诗句吗？朕今儿不许你风，另有差使给你！”

苏麻喇姑认真打量士奇一，摇了摇。武丹却到奇怪了：郎中诊病，对症下

他不赞同，也早被明珠他们挤垮了…现在，索额图上表，要求退上书房，显然是为了避开权重之疑，康熙究竟批准不批准呢？几日前索额图连上奏章，弹劾了几个封疆大吏，又调换了几个院大臣，其中正人、小人都有。康熙是本本照允，言听计从。可见圣眷隆重得很呢。可是，索额图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上表请长假，是为什么呢？…正胡思想，却听康熙对施愚山说：“蒲松龄是你的门生，你可以君立命之说抚他一下。另外，再修一封书信给山东巡抚老于成龙，要他关照此人。信中，说明这是朕的意思，不然的话，于成龙可不是善人，要动本参你的。”

士奇听着她清晰的话音，没有言语，坐在椅上闭目诊脉，足有半顿饭光景，忽然开目笑：“大师，你知我是谁吗？”

“唉，只要你能尽心就好，快去吧。传旨武丹，叫他带你钟粹。”

士奇没有武丹那受。他只觉得从西苑团锦簇般的乐中一下跌到如此沉幽静的环境里，心里有发疹。看见苏麻喇姑转着瞧自己，连忙上前笑着说：“慧真大师，皇上因知学生颇医，特命前来为您诊视…”

士奇一直在康熙后凭栏眺望海淀。他听到了消息说朝中已有人参劾他投机钻营，并无实学。所以，今儿个他憋足了劲，定要盖压群贤的诗。正在搜索枯，却被康熙一转脸瞧见了：

“品评诗的优劣，朕自信还有力！朕要你立即，去给苏麻喇姑看病。你知的，朕有个启蒙老师叫伍次友，如今也是家人了。”

苏麻喇姑跟随皇上左右那么多年，可算是见多识广，却还没听医生自称“颇”医的。波闪动一下，盯视着士奇，声气微弱地说：“既然如此，你就诊脉吧…不过，我如今已是大限将至，恐怕你也无能为力，佛祖要召我去了！世间的一切繁华，都如过烟云…我要…去了…”

士奇见康熙如此动情，心中暗自惊讶，忙答：“是，才见过伍先生。伍先生人品端方，学术纯正，曾辅主习学圣，后来——”

告辞了皇上，士奇和武丹二人各骑一匹红鬃烈，从西华门了大内，至隆宗门下，沿着永巷直趋钟粹小佛堂。一这佛殿舍，士奇还不觉怎么，可武丹早愣住了：康熙八年前武丹护卫康熙在外读书，几乎天天和苏麻喇姑见面。那时她是怎样的光采照人，怎样的伶牙俐齿，机练啊！自从康熙二十年腊月二十三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在养心殿最后一次见到苏麻喇姑，至今不过六年，想不到这位刚满三十四岁的女已是满白发如银了！武丹猛然见她熬煎成这样，这个杀人如麻、铁石心的汉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突然一蹲，抱失声哭泣起来。

士奇连忙上前劝：“主吩咐，才敢不尽心？但是才在医上的本事平常得很，不敢在主面前夸。”

苏麻喇姑半躺在舍角落的榻上，士奇的问安声，武丹的哭泣声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却无心去想，也无力去说。她已经没有乐，也没有哀伤了，甚至连对往事的回忆也没有了。只用那明亮的睛望着窗外的天空，听着一声声哀鸿的鸣叫。

士奇便匆匆退团殿外的龙亭，来寻武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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