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成龙大喊一声：“愣着什么？重打四十大板！”“咣啷”一声，四火签儿已是掼了下来。

“饶你不得！”于成龙断喝一声，震得满堂颤，可是他光打雷不下雨，却没有立即扔下火签。只听他呵呵一笑对刘标“刘标，你是忠于主人的仆人，又是好人，还懂得‘人之禄忠人之事’。真是个好纲纪、好长随——既如此，理当代你家少主人受刑杖！”

“哎，你怕什么？有忠心的仆在嘛，还能叫主受苦？——来！把刘标拉下去，再打四十大板！”

于成龙一听这话，便霹雳火闪似的发作了：“嗯？！王法无亲，你晓得吗？你为童生，圣贤之书你读过，本讲学你听过，平日本看你品学尚好，殊不知你在家竟无法无天！为何不尊寡母，犯上不孝——来啊！”“扎！”

等打完了拖上来时，刘标已经面无人，鲜红的血迹透了衣服，倒在地下。却听于成龙又笑：“张明，你为舅舅，外甥不孝，你也有训诲不明之责，也须得责你三十大板！”不等张明答话，签儿已扔下来“休要惊慌，还是刘标替你挨打。”

“刘印青对母亲不孝已非一日。他生父亡故，你伯父的便有训教不严之罪。本要责你四十大板！”

“大清律三百十二款，刘印青本应受四十杖，重枷三日。刘标自愿代主挨打，情殊可嘉。不过，你家少主人还有三天重枷之苦，也一发由你承担了吧——此案了结，刘德良将逆刘印青带回家中，严加教，所拟籍不准！”

于成龙在上边又发话了：“刘印青，刘标告你忤逆不孝情事，可都属实吗？”

这急转直下的判决惊得满堂人瞠目结愕然相顾。不但刘标面如土，连在耳房里瞧闹的陈潢，也不免吃惊。

刘德良吓得浑筛糠：“大大大…人！”

于成龙手抚几案，朗声说：“你们的情形本亲见了，这事极明白，错在‘黄苦瓜’。”

“哼——这是哪里的话！你要当‘好人’，焉有不到底之理？传去，人家倒要说本不肯成全你了！”接着腔调一变，咬着牙迸一个字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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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标脸死灰一样难看，上大汗淋漓，爬在地下捣蒜般磕：“大…大老爷超生，小人实实受不住了！”

刘印青抬起，乞怜的目光向上看看，嘴动了一下，伏下，哽咽：“是…实。小人实在无话可说，但求师尊不要将学生籍…”

这一次刘标已经无力哭叫，开始还能哼两声，后来连声也发不来了。满堂寂静，只听堂外一板又一板打在刘标上，发“噗噗”的响声，听得陈潢骨悚然。三次共打一百一十大板。刘标再被拖上来时，直地趴在地下，气若游丝般说：“求，求大，大人…”

“小老儿…是。”

衙役轰雷般答应一声，刘印青已抖成一团，颤声乞求：“…台，老师，您…”

到此时，于成龙的心思，陈潢才算看清了。可是，他这断案的办法不但自己没见过，连听也没听过，几乎失声笑来。

外边又是一阵打板的声音传来，那刘标已是招架不住，只是哭着喊着，哀告着。

人带上来了，一个是武秀才，昂首阔步走在前边。陈潢一看后边跟的那个人，不免大吃一惊，原来竟是河工上赶驴送茶的“黄苦瓜”黄老汉这个人，为人最是忠厚，吃死亏也不会与人拌嘴，怎么会冒犯了这位衣着华贵的秀才？陈潢正自诧异担心，二人已报了名字。那个秀才叫叶振秋。“案情”呢，很简单，老黄清晨起来在厕所挑粪，来时不防撞上正要茅房的叶振秋，污了他的衣裳。

“黄苦瓜”吓得浑直抖，磕着结结说：“大老爷在上，小

不足半个时辰，全案已经断完，陈潢舒了一气，将杯放下，手心里已全是冷汗。接着又看第二案。

衙役们又惊异又好笑，答应一声，架着惊慌四顾的刘标，拖至堂倒在地，一阵噼噼啪啪板声，打得刘标杀猪般嚎叫。打完了，又拖来跪下。于成龙又叫一声：“刘德良，你可是刘印青的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