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注视着方苞问：“嗯，方苞，你说呢？”

方苞接说：“对，廷玉说得是。除了上边说过的几位阿哥，臣以为四阿哥倒是值得看重。他为人诚孝，这些年办差最多，且事无细，都十分认真。尤其是他自自立，格如铁石，从不攀附别人，更不结党拉派。但四阿哥过于认真，以致落了个刻薄之名。这也算是个病吧。”

张廷玉这会儿胆大了，脱而：“皇上，臣以为四爷和十四爷最好。”

方苞欠回答：“陛下，若论学问，阿哥们都不能算差，但今日讲的是选择储君，而不是品评学问。唐朝的玄宗皇帝，明代的嘉靖皇帝，学问都是极好的，可是却把国家搞了。所以臣以为，八阿哥只不过是学了皇上的风度和仪表，却没有学到皇上的为君之。三阿哥埋编书，更不必说。这两位阿哥都不足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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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苞和张廷玉默默。皇上这话他们只能听，不敢接茬儿。康熙接着说：“朕既然决意不立太，那就要在这个‘死’字上文章。胤礽两立两废，已经让朕心力瘁了。你们不要避讳，什么龙康健，什么圣寿无疆，这些话，不过是让朕听了心里兴罢了。朕心里很清楚，‘老病已至，无常渐近’，这才是实情。”

通”一下全跪下了。张廷玉泪满面地说：“请主上慎言。”方苞也说：“陛下刚过耳顺之年，圣寿无期，且不可说这样的话。”

再往下，他们又议论了老九、老十、老五、老六等人。早膳时刻到了，康熙传了御膳，让两位臣和他一齐坐下，边吃边谈。康熙兴致很，他笑着说：“咱们说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一句话，各有长，也各有不足。你们说，朕这团锦簇的江山，究竟要给谁呢？”

此刻的康熙却显得分外平静：“起来，起来，坐下说话。朕只是说要打遗诏的腹稿，并没有说要死嘛，你们何必如此呢。唉，你们都是饱学之士，想必知，大凡君主帝王，无论是庸碌之辈，或者是英明圣君，都很忌讳这个死字。他们在清醒的时候绝对不想后事，可是死这一关又逃不过去。到了他死期临近、昏迷不醒之时，才叫来儿孙，召来大臣、糊糊涂涂地指定个继位之人。这事儿，史书上还少吗？”

尽康熙皇上这话说得十分平静，可是方苞和张廷玉听了，还是觉得昏目眩，心肝颤抖。他们终日守在皇上边能看不来吗？议事的时间稍微长一，皇上就坐不稳了。刚才皇上说得一不错，老了，病了，要见无常了。可是，这话除了皇上自己说，谁敢这样想呢？

康熙似乎并不理会他二人的心情，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朕思谋已定，这遗诏要分两层意思来写。第一层，指定继承皇位之人。这只要一句话就行了。可是，朕不想当一个糊涂皇帝，要把一生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全昭示孙，留作后世之训。这是第二层，也是最重要的一层。要分门别类，逐一写来，要趁着朕脑还清醒的时候慢慢写来。现在，咱们先说第一层皇位继承人的事儿。朕想听听你们的见呢。”

康熙一怔：“哦？这哥俩是一母同胞，竟都有这福分。那么，老八真的不行吗？”

张廷玉听了这话十分激动。他泪满面地说：“皇上如此推心置腹地垂询臣，为臣者岂敢不披肝沥胆直言。臣以为，论学问，皇之中以三阿哥和八阿哥最好。不过，三阿哥缺少治世之才，八阿哥又似乎待人太迁就了些。”

方苞略一思忖说：“陛下，臣适才已经说过，八爷的学问、风度都没说的，连外国使臣都夸他有帝王之相。可是，如今天下升平日

康熙一笑止住了他：“哎——廷玉呀，你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揣朕的心思什么呢？”

张廷玉说：“圣上刚才说，要启用十四阿哥率兵西征，臣揣着，皇上似乎有意于十四爷。十四爷虽机练，直敢为，这几年整兵筹饷也颇见功效。但他与八爷往过密，而且过于大胆，不可不虑。”

“是。臣以为，若将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相比，两人情相仿，十三爷似乎更忠心。但十三爷却只是个将才，不是帅才。让他一个，办一件差，那是没说的，是个好臣。更大、更重的担，怕他挑不起来。”

康熙了说：“嗯，这样说很好嘛。朕要的就是你们的肺腑之言，要的就是你们毫无掩饰的忠正之言。说下去。”